乌克兰局势多变 普京的政治博弈

俄乌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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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局势风云骤变,一边厢美国的宣传机器在渲染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已箭在弦上,另一边厢俄罗斯讳莫如深,只做不说。美俄两大国巨大的行为反差,形成了克劳塞维茨迷雾,外人乃至于双方皆看不清楚整个局势。

最接近本次乌克兰危机的历史事件,要数上世纪1960年代初史称“古巴导弹危机”事件。当时前苏联共产党中央第一书记赫鲁晓夫一手策划了将中程导弹和核武器部署在美国门口前面的古巴,导致美苏大战几乎是一触即发。

美国的反应是派遣海军包围整个古巴,然后禁止前苏联船只进入古巴。在全球最强大海军的前面,赫鲁晓夫退缩了,最终赫鲁晓夫撤走导弹和输掉了面子,而美国不光赢了面子,也再次重振门罗主义,巩固了西半球美洲是美国后院,其他大国不得插手的事实。

当然,今天的乌克兰局势与半世纪之前的古巴导弹危机不可同日而语,但两者之间有几个共同点,即同是发生在美国或俄国周边、美俄对抗(古巴或乌克兰只是跑龙套),以及为建立或巩固本身的势力范围发力。

大国向来自命不凡,不受国际法约束,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且是神圣不可侵犯。美国有门罗主义,西半球全归美国统治;俄国有彼得大帝扩张主义,东欧、高加索、中亚和北亚,都是俄国的。

今天乌克兰局势涉及美俄对抗,两国为建立或巩固本身的势力范围发力。美国有门罗主义,西半球全归美国统治;俄国有彼得大帝扩张主义,东欧、高加索、中亚和北亚,都是俄国的。(图:互联网)

俄国的大国地位

自从俄罗斯在19世纪初举行的维也纳会议受承认为大国后,莫斯科就未曾在现代国际关系缺席过,且每次都是以大国的身份参与各次国际博弈。在19世纪,拥有全球最大领土、欧洲最多人口、欧洲规模最庞大陆军的俄罗斯,其加入四国同盟和神圣同盟后,就被誉为欧洲宪兵,是维持欧洲秩序或军事不可或缺的角色。

由于国土横跨欧洲和亚洲,并与北美洲隔海相望,俄罗斯是名副其实的世界桥梁。辽阔的领土赋予俄罗斯无尽的天然资源,使莫斯科在世界列强之林屹立不倒。

俄国的传统对手例如奥斯曼帝国、奥匈帝国、英国、德国和法国均没有富饶的资源和辽阔的领土,它们在经过第一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就失去了世界大国的地位,英国沦落为二流国家,法国和德国则沦为三流强国,甚至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帝国在一战之后就灰飞烟灭。

即便俄罗斯遭受1905年日俄战争失败、1917年内战耗损、俄罗斯欧洲部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变成焦土,乃至苏联解体带来毁灭性破坏,均无损俄罗斯之后重新回归世界大国行列的事实。

辽阔的领土也有缺点,即俄罗斯的战线容易被拉长。如果俄罗斯陷入东西方双线作战,其将遭受灭顶之灾,因而避免东西双线作战向来是俄国的头等大事。

经历了辉煌的苏联帝国梦后,苏联于1991年解体,而继承前苏联衣钵的俄罗斯,陷入了10多年的低潮和衰弱期。依托着富饶的天然资源,俄罗斯从出口能源和天然资源获得了重振经济和军事的机会,再加上与中国形成了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中俄相辅相成,除了免除了俄罗斯东线的威胁,避开了东西双线作战的噩梦,也让俄罗斯获得了在任何涉及欧美大国的武装冲突中,立于不败的地位。

克林姆宫是俄罗斯联邦政府行政总部的所在地,同时也是俄罗斯总统驻地,是象征国家政权的建筑。(图:维基百科)

美国低估了俄国

俄罗斯总统普京很清楚知道俄罗斯当前的战略处境,即俄国经济和军事自主,对国际社会依赖性很低,故无惧欧美的制裁,其次是与世界第二经济强国——中国的协作关系,已经使其立于不败之地。但是,美国却低估了俄罗斯能力,且对当前的战略格局有错误的判断。

无论是特朗普或拜登政府,其官员曾多次发表俄罗斯衰弱论,认为俄国是一个正在衰弱中的大国,无论是人口、科技创新、经济或军事,均是夕阳西下,除了庞大的核武器尚可用来吓人。出于这个认知,美国官员认为不应该再把俄国视为一个大国,假以时日其将变成二流强国。

为了加速俄罗斯的衰弱,美国、北约和欧盟对俄罗斯实施了战略围堵、文化渗透,以及经济和政治隔绝的宏观计划。美国前总统卡特的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就曾撰写了蜚声国际的《大棋盘》一书,阐述了美欧应如何围堵俄国和阻止俄中联手的方法。

虽然美欧没有完全照搬布热津斯基的棋法,但实施方法相去不远。战略围堵譬如北约东扩,将前苏联加盟共和国纳为成员国,同时美国加紧在高加索地区、中亚五国和蒙古寻求驻军和更强的军事合作。文化渗透就是透过社交媒体、传统媒体向前苏联地区国家民众宣传新自由主义是历史的终结,是人类最终的文明和行为模式。经济和政治隔绝则由欧盟主导,一边厢欧盟拒绝俄罗斯的加入,另一边厢则积极拉拢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和高加索地区国家加入欧盟大家庭。

如果北约和欧盟不拒绝俄罗斯的加入,普京尚会觉得没受到排斥,而北约和欧盟严正拒绝俄国的加入,让普京深刻地感受到了敌意和被包围。普京熟知俄国历史(参考盘点普京想吞并乌克兰的底气 ),200多年以来,俄国参与了无数次的大国博弈,俄国从19世纪维也纳会议到今天可以维持大国的地位和辉煌的历史成就,是离不开积极和主动的进击。

历史上,俄国从不曾诉诸国际法或道德来合理化其行动和追求其目的。普京曾多次说过,他非常认同沙皇亚历山大三世曾说过的话,许多人对俄国的辽阔感觉非常恐惧。俄国太强大了,所以没有盟友,但事实上俄国是有盟友的,第一个盟友是俄罗斯陆军,第二个盟友是俄罗斯海军。

无论是特朗普或拜登政府,其官员曾多次发表俄罗斯衰弱论,认为俄国是一个正在衰弱中的大国,无论是人口、科技创新、经济或军事,均是夕阳西下。但其实,美国低估了俄罗斯的能力。(图:美联社)

攻势现实主义

指导着这些俄国领袖言行表现的本质,是攻势现实主义(offensive realism),这是俄罗斯向来信仰的国际关系行为基础。何谓攻势现实主义?

首先,现实主义相信当今国际社会处于无政府状态,没有一个权威的跨国权力机构可以主持公道,乃至执行国际法,弱肉强食是国际关系的特征。

其次,公共选择理论告诉我们,人类是一个会为自己谋取最好利益的人,这是让自己继续生存下去的理性行为。相同的,国家可以被看成是一个理性行为体,除了为自己的生存奋斗之外,也会尽力让利益极大化。

其三,在无法确定他国的意图情况下,各国均会武装自己,以防备被他国入侵。

其四,中小国家因国家实力薄弱,将自己武装起来,并不会建设出规模庞大的军队。但,国家实力超群的国家,其建设起来的军队不但能防卫自己,且其规模庞大的武装能力,对中小国家有压倒性优势和攻击性。历史上就有不胜枚举的超级强国侵略中小国家的案例。近代以来,俄罗斯侵占乌克兰的克里米亚和东部是最好的例子。再往前推就是美国与盟国武装推翻伊拉克萨达姆政权和占领该国,还有美国和北约占领阿富汗等。

其五,国际法和道德对拥有超群武装实力的国家,无法起到约束作用。俄罗斯占领乌东和克里米亚,乃至美国和盟国占领伊拉克和阿富汗,就是赤裸裸地违反了国际法和完全不符合国际道德的侵略行为。

由于俄美的国家实力强大,导致中小国家或国际组织对俄美的非法行为无从进行反制或制裁,而主权国家的权力(power)大小成为了国际关系最重要的行为依据。

相比起防御性现实主义,攻势现实主义更强调主动出击,惟其必须建立在有足够强大的国家实力之上。

普京在乌克兰演绎“攻势现实主义”,这也是俄罗斯向来信仰的国际关系行为基础。(图:美联社)

乌克兰局势

无疑,普京将乌克兰视为俄罗斯世界不可或缺的部分,且是俄国与北约的缓冲区。失去乌克兰,俄国西南翼将直接曝露在北约的威胁下,且俄国黑海舰队将被阉割,处处受到亲西方的乌克兰的钳制,这是俄罗斯无法接受的事。

在攻势现实主义和彼得大帝主义作祟下,普京占领了乌克兰的克里米亚和乌东地区,现在乌克兰边境陈兵十多万,要求乌克兰背后的支持者,即美国和西方答应其要求,放弃将乌克兰纳入北约。

乌克兰身在俄国身边,在地形上利于俄国展开军事干涉行动,宛如当年古巴在美国身边,利于美国海军驱逐苏联船只。在现实形势的压迫下,乌克兰驻英国大使率先放风称乌方可能会放弃加入北约,以结束本次对峙。

目前的乌克兰局势仍在演变中,各方尚在观察。如果最终乌克兰放弃加入北约,那普京不但赢得了博弈,也向世人生动地演绎了什么是攻势现实主义,将教科书理论化为事实。

声明:本文乃作者观点,不代表本网站立场。

攻势现实主义(offensive realism)
也被翻译为“进攻性现实主义”,是美国政治学家约翰·米尔斯海默,首先提出的新现实主义学派的一种理论结构,认为国际体系中的无政府状态要对国际政治中国家层面的侵略性行为负责。

蓝中华博士

蓝中华是中国厦门大学国际关系博士、马来亚大学战略与防务研究硕士。曾于大马媒体界任职多年,并担任国际时政及安全课题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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