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商说资】中国与菲律宾 为何在南海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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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6月17日，中国海警和菲律宾军方在南中国海仁爱礁（Second Thomas Shoal）上爆发冲突，菲律宾军方公布的影片显示，至少有8艘中国船只包围菲律宾充气艇，且有中国海警人员手持斧头和长刀，疾速冲向菲律宾船只，当时后者正在运送补给品。

中菲姿态强硬

这场冲突造成一名菲律宾士兵受伤，失去一根手指。事后中菲两国掀起隔空骂战，中国外交部称其行为属于“专业克制”的执法措施，旨在阻止“擅自闯入”的菲律宾船只。

菲律宾也不甘示弱，总统马科斯（Bongbong Marcos）强势回应“不会受任何人欺压”；国防部长特尔多罗（Gilbert Teodoro）也形容，上述事件为“侵略行为、非法使用武力”，而非单纯一场意外。

事实上，这并非中菲律首次在南海爆发冲突。2022年6月，一艘菲律宾政府船只尝试前往仁爱礁执行补给时，被中国海警船拦截；同年12月，菲律宾外交部发布声明，就中国在部分岛屿上填海一事表示担忧。

去年2月，一艘中国海警船向正在执行补给任务的菲律宾警卫队照射军用级激光；今年3月，中国海警船撞击一艘菲律宾巡逻船，并对另一艘补给船只喷射水炮。

一连串事件反映出，中菲在南海互动并不融洽，冲突随时一触即发。究竟，两国为何在南海剑拔弩张？对中菲而言，南海有何战略价值？

首先，南海蕴藏着丰富的天然资源，让周遭各国磨拳擦掌。据能源研究机构Rystad的资料，南海已探明和的石油储量约为36亿桶，天然气储量则超过40兆立方英尺，而这也仅是被探测到的数量，有大片海域仍未详细勘测。

南海资源丰富

美国地质调查局（USGS）则在2023年估计，南海未充分勘测的区域，石油储量介于24亿至92亿桶；潜藏的天然气储量则介于62兆至216兆立方英尺。换句话说，未发现的资源，数量极有可能多过已曝光的资源。

除了石油与天然气，南海也手握多种矿产资源，例如用于生产漆油、塑料、织物等的钛铁矿（Ilmenite），以及钨、锡、锆石等；生植资源方面，南海同样坐拥不少，包括逾700种鱼类，沿岸也分布着众多红树林，有助于鱼类繁殖。

在各国眼里，上述资源无疑可化作庞大的经济利益，而南海之所以让各国绷紧神经，也与贸易安全脱离不了关系。

由于南海是太平洋与印度洋之间的重要通道，全球至少30%的海运贸易需经过南海。据国际能源署的资料，在2023年，约有100亿桶的石油和接近7兆立方英尺的液化天然气（LNG）贸易，路径南海。

南海稳定与否，也足以牵动中国的贸易与能源安全。目前，中国石油与天然气的对外依存度，个别达到70%及40%。无独有偶，该国贸易与能源贸易，有70%以上依靠南海航线，是南海通道的最大使用者。

因此不难理解，为何中国如此重视在南海的话语权，毕竟一旦在南海失势，或者该水域由地缘政治对手牢牢把控，中国经济与能源安全将大受威胁。

撇开经贸利益不谈，中国在南海积极布局，也是中美博弈的其中一步棋。据美国知名国际关系学者约翰米尔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的说法，中国正蠢蠢欲动，透过军事力量将美国海军逐出涵盖日本、菲律宾群岛、台湾等在内的“第一岛链”。

成事后，一旦爆发朝韩战争、台海冲突，美国海军也无何奈何，且中国要将势力延伸至涵盖日本东海岸、关岛、加罗林群岛、马利安纳群岛在内的“第二岛链”，亦会较为得心应手。

要完成上述计划，就不得不在位处第一岛链内的南海跑马圈地。

马科斯较为亲美

眼见中国积极扩张势力，菲律宾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多年来积极扮演守护者的角色。而马科斯自2022年6月上任后，两国冲突更是愈演愈烈。

有别于整体上亲中的前总统杜特蒂（Rodrigo Duterte），马科斯较为亲美，因而在南海课题上态度强硬。

美国外交关系协会（CFR）研究员库兰齐克（Joshua Kurlantzick）观察到，众东南亚领导人之中，马科斯亲美的讯号最为强烈。例如，马科斯是首位恭贺赖清德在台湾总统选举中胜选的东南亚领袖，上任后也大幅度提高菲律宾与美国和日本间的军事合作。

“马科斯可能已意识到，鉴于菲律宾在南海课题上身处险境，继续保持微妙的平衡已不再可行。同时，他也想从美国获取更多支持。”

马科斯选择对中国强硬，也与国内政治因素息息相关。据中国国际关系学者周文星的说法，马科斯颇为仰赖菲律宾军方巩固权力，而后者恰好向来主张亲美。“在军方的压力下，现任总统似乎未能实施独立的对中政策。”

另一方面，由于中菲关系日趋紧张，菲律宾内也掀起一股恐华情绪（Sinophobia），让主政者不得不调整其对中政策争取选票。

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所（ISEAS）今年4月发布的研究结果显示，菲律宾是东南亚内最亲美和反华的国家，超过83%的受访者直言，若在美中之间做选择，他们会倾向美国。

中国仍谨慎行事

政治与经济因素夹击之下，中菲两国注定在南海课题上互不相让。尽管如此，迄今两国仅有小规模碰撞，尚未升级成真枪实弹的惨烈厮杀。究竟，这一天会否到来？

两国冲突温和或升级，取决于中菲美三国的举动。先说中国，尽管对南海话语权念兹在兹，但如今仍与菲律宾外交部保持对话与沟通。这反映出，该国还没下定决心与菲律宾兵戎相见。

拉惹勒南国际研究学院（RSIS）副教授李明江也认为，在这项课题上，中国不会随便采取暴力手段。“中国明白，一旦诉诸军事行动，其他东南亚国家和美国无疑会为菲律宾提供军事支持，因此中国必需谨慎行事。”

“有鉴于此，中国会考虑，如何在不引起其他国家的恐惧下，增强在南海的势力。”部分中国学者也认为，最恰当的做法为继续保持耐心和灵活外交，避免引来各国夹击。

至于菲律宾，虽然马科斯对中国姿态强硬，但若要升级冲突，同样缚手缚脚。首先，中菲两国经济互动甚密，对菲律宾而言，无论是进口来源还是出口市场，中国都排名前四，属于重要贸易伙伴。

马科斯在去年1月官访中国时，后者也承诺加码投资菲律宾，数额达到220亿美元。

视线转向军事能力，碍于势力悬殊，处于劣势的菲律宾断然不会独自与中国开战，而是仰赖美国提供军事支持。事实上，美菲两国早已在1951年签署共同防御协议，任何国家对菲律宾部队、船只或飞机发动攻击，美国将按承诺协助菲律宾防卫。

美菲不乐见开战

不过，这也不意味着，菲律宾可以毫无顾忌。美国前国防部亚太事务助理部长格雷森（Wallace C. Gregson）曾表示：“《共同防御条约》理论上是“共同防御”，但实际上要如何运作，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美国总统的决策，后者也会将区域问题、其他国家首脑的想法纳入考量”。

哈德逊研究所亚太安全项目主管克罗宁（Patrick M. Cronin）也看法一致：“美国究竟什么时候会启动共同防御条约，最终都由总统决定，这并非容易回答的问题。”

美国驻华大使尼古拉斯博恩斯（Nicholas Burns）也曾对媒体表示，美国正加强与中国的对话，避免南海冲突愈演愈烈。在国际关系研究者蓝若思（Elizabeth Freund Larus）看来，此举反映出，美国总统拜登仍不想卷入一场大型军事冲突，“因此白宫会呼吁克制，尝试缓和局势。”

拉长视野，今年11月便是美国总统大选，而依近期民调，特朗普极有可能胜选成为下一任总统。和拜登、奥巴马相比，特朗普对东南亚事务兴趣缺缺，只紧盯着中国。也正因如此，菲律宾同样会谨慎行事，毕竟谁也无法保证，美国会不会因更换总统而在对菲律宾支持上改弦易辙。

众多限制横亘在前，美中菲三国都难以果断升级冲突。保持克制，依然是最理想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