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商说资】短片应用程式TikTok  为何遭美国重拳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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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款短片应用程式，为何在美国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被勒令出售？

故事的主角，便是中国网络科技巨头字节跳动（ByteDance），旗下的短片社交应用程式 – TikTok，它也被称作抖音的海外版。自2017年诞生以来，TikTok便凭着高效、精准的演算法在全球攻城拔寨，用户人数节节攀升。

在美国市场里，TikTok同样备受青睐，迄今已累积大约1亿7000万名用户，占美国总人口一半以上。然而，该应用程式如日中天之际，美国政府也在动作频频，挥出制裁大棒。

今年4月20日，美国众议院以360对58的压倒性票数通过一项法案，强制字节跳动脱售TikTok，否则后者就会在美国强行下架；到了23日，美国参议院也批准了这一项法案，而总统拜登也已迅速签署，让这项禁令正式成为法律。

换句话说，TikTok被字节跳动剥离出去，似乎已是难以翻转的结局。拔高视野，美国国内大受欢迎的并非仅有TikTok，面子书、Instagram、X（前身为推特）同样手握数以亿计的用户，为何仅有TikTok面临如此遭遇？

母公司是中企

追根究底的主要原因，只因TikTok挥之不去的“中国身影”。如前所述，母公司字节跳动是一家中国企业，由出生福建省龙岩市的张一鸣在2012年所创办。

在2017年，字节跳动掏出约10亿美元，收购由中国人在美国创办的短片应用程式 – Musical.ly。纳入麾下后，字节跳动将其与旗下的抖音合并，打造出TikTok这款抖音的海外版应用程式。

TikTok诞生后，在美国大获成功，短短3年时间内累积过亿用户，而著名财经媒体《经济学人》也在2020年，将TikTok描述成Instagram、YouTube等美国社交媒体巨头的头号竞争对手。

但好景不常，随着中美关系日渐紧张，两国贸易与科技战愈演愈烈，任何在美国内的中国商品，包括软硬件都会遭到千夫所指，而手握近两亿用户的TikTok，自然无法幸免于难，甚而成为头号打击对象。

TikTok之所以让美国感到如芒刺在背，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其过亿用户中，25岁以下的年轻人占据不小份额，美国因而担心，中国政商界会透过此平台，对心智尚未成熟的美国用户大量洗脑，进而操控美国社会大众甚至政局。

美国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曾发表一份报告，指在2022年美国中期选举期间，中国已利用TikTok对美国用户大量散步不实讯息，试图左右选情；美国联邦参议院马可卢比奥（Marco Rubio）也对美国群众疾呼：“一个憎恨美国的政权，正透过TikTok分裂和挫败美国人。我们早就应该禁用Tik Tok！”

美国联邦通讯委员会成员布兰登卡尔（Brendan Carr）也曾表示：“TikTok并不仅是一个分享，有趣短片的应用程式，它的核心身份是一个复杂的网络武器。”

担心泄漏用户数据

第二，美国政界担忧，TikTok有朝一日会将庞大的用户数据，转交给中国政府，让后者彻底掌控美国群众，尤其是年轻一辈的网络使用甚至是生活习惯。

如上文所言，TikTok最大的竞争优势是其演算法，简单来说，它会时刻自动记录下用户的浏览历史，打造庞大数据库，尔后依此更精准地向个别用户投其所好，展示青睐的内容。

尽管并非只有TikTok会累积用户资料，面子书、Instagram等社交媒体也有类似做法，但众多批评者表示，TikTok收集的数据远比竞争对手庞大，且包括用户的具体位置、电子通讯设备、打字节奏等，巨细靡遗得令人心生恐惧。

眼见TikTok的美国用户数据浩瀚且仔细，美国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前总统特朗普主政时期，曾在2020年以“国家安全”为由尝试禁止TikTok，“该应用程式会将个人资料传回中国政府，对美国构成安全威胁。”

奈何这项禁令很快遇上绊脚石，华盛顿地方法院在该年底作出判决，阻止美国对TikTok落实限制。尽管如此，往后数年美国政界依然不放弃，在“泄露数据”这一个舆论战场上对TikTok穷追猛打。

质疑声浪排山倒海而来，TikTok没有选择站着挨打，而是频频做出回应消除外界疑虑。该公司在官方网站上写道：“母公司字节跳动是一家私人全球公司，大约60%股份是由全球机构投资者如贝莱德（Blackrock）、泛大西洋投资（General Atlantic）、海纳国际集团（SIG）持有；20%由创始人持有，令20%则在员工手上，其中包括逾7000名美国人。”

“TikTok不受任何政府或国家实体持有。”

而执行长周受资，也屡次在美国国会等公开场合喊话：“字节跳动不受中国政府控制，且后者不曾向TikTok提出任何有关攫取私人数据的要求，即便有，他也会坚持拒绝。”

TikTok难从政治抽身

然而，在美国政界的反对浪潮之下，TikTok一次又一次的释疑，注定起不了任何作用。毕竟，中美科技战热火朝天的当儿，美国看重的是防患未然，今天没有泄漏数据，难保日后不会泄漏。

事实上，近年的新闻也反映，TikTok和中国科技业难以从政治泥沼抽身而出。首先，中国在2015年通过《国家安全法》，外界因而解读，政府对网络和科技业的监控将同步加强。无独有偶，往后数年中国政府也先后对蚂蚁金服、滴滴出行、腾讯等施以不同重拳，让各国政经界绷紧神经。

第二，TikTok本身亦曾身陷泄密丑闻。2023年5月，字节跳动前驻美总工程师余英涛，向美国法院控告字节跳动不当解雇之际，坦诚中国共产党曾在2018年，窃取香港民权人士在TikTok的个资，包括网络资讯、SIM卡辨识码等，借此辨识他们的身份和所在位置，同时还取得使用者在TikTok的对话内容。

余英涛也提及，中共在字节跳动内设有一个委员会，有权检视所有数据；《华尔街日报》也曾报导，字节跳动在北京的办公室，驻守着中国网络警察。

前有挥之不去的“中国身影”，后有中国压制科技企业的种种往事，不难理解为何美国会对TikTok重拳出击。字节跳动不脱售TikTok，唯一的结局就是在美国下架。

但制裁法案通过后，也衍生出下一个问题，究竟谁会从字节跳动手中买下TikTok？

谁会买下TikTok？

有知情人士透露，TikTok的估值达到1100亿美元，这比特斯拉掌舵人马斯克买下推特时支付的440亿美元，高出一倍以上。究竟，谁有能力或愿意掏出逾千亿美元接手TikTok？

迄今，有几位政商界名人包括美国前财政部长兼投资银行家史蒂文姆努钦（Steven Mnuchin）、线上影片平台Rumble执行长克里斯帕夫洛夫斯基（Chris Pavlovski）、动视暴雪前执行长鲍比科蒂克（Bobby Kotick）已公开表态，有兴趣组建一个财团买下TikTok。

至于微软、Meta、谷歌这一些网络巨头，也视作潜在买家，但碍于美国反垄断审查颇为严格，因此大企业收购TikTok之路势必困难重重。

当然，即便有人愿意砸重金收购，也不一定会成事，毕竟他们还得过中国政府这一关。目前，TikTok的演算法归字节跳动所有，而在特朗普政府打击该公司期间，中国政府也将内容推荐演算法，加进《出口管制法》里。

换句话说，就算字节跳动愿意出售这项技术，也需得到中国政府的点头，在战略学界看来，这似乎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制裁法案未必成功

视线回到美国制裁法案本身，这项法案会否坚持到最后，也是未知数。首先，TikTok依然会继续透过司法途径抗争，周受资在法案通过后对媒体表示：“我们会在法庭上为权利而战，事实和法律都站在我们这一边。请放心，我们哪里都不会去！”

TikTok或会一路对抗至最高法院，因此即便字节跳动不出售，美国也有可能需要耗时数年才能下架该应用程式。

此外，上述法案规定，字节跳动有9个月时间将TikTok出售，且在禁令生效前还有3个月的宽限期。这意味着，出售的限期会落在2025年，即2024年总统大选胜选者就职之后。

而值得一提的是，热门胜选者特朗普，近期一反此前的态度，转而批评刚刚通过的法案，认为打击TikTok会让脸书坐享渔人之利。特朗普真当选后，会否阻止这一项禁令？政商界也在积极关注。

多年来，企业无不是大国博弈下的棋子，美中较劲白热化，在两国皆有布局的企业岂能独善其身？当中，TikTok这类掌握着过亿美国用户数据的应用程式，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往后命运如何，自然得看两国博弈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