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商说资】越南半导体业的优劣势

说到越南经济和产业，众人第一时间或许会联想到制鞋或纺织业。然而，随着全球半导体供应链如火如荼重组，越南正摇变半导体业的宠儿！

2023年9月10日，美国总统拜登出访越南时，两国签署“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协议，将双边关系提升至最高外交水平。而这项伙伴关系的核心，要数半导体业的合作，即美国将在越南打造半导体业生态系，作为增强全球半导体供应链弹性的其中一步棋。

同时，美国《晶片与科学法》下的国际技术安全和创新（ITSI）基金，也会拨出200万美元，在越南开发半导体封装、测试的教学实验室和培训课程。

美国官商界青睐越南

值得一提的是，拜登出访越南之际，科技巨头谷歌（Google）、半导体业巨头英特尔（Intel）、晶片设计公司迈威（Marvell）、晶圆代工大厂格罗方德（Global Foundries）等美国大企高层，也随着美国国务卿布林肯，与越南科技业代表会面。

美国政商界的一举一动，正显示越南在全球半导体供应链的地位日益重要。

其实，越南并非半导体业的新玩家，该国首次涉足半导体业，还得追溯到1979年。那一年，越南政府成立Z181半导体工厂，主要在冷战期间对东欧国家或社会主义阵营，生产和出口半导体器件。然而到了1990年代初期，苏联解体加上美国落实的贸易禁运，使得Z181再无用武之地，不久后被迫退出舞台。

尽管如此，越南半导体业没有因Z181的熄灯而走到尽头，毕竟对于越南政府而言，半导体业既关系到国家安全利益，也潜藏着巨大经济发展机会。因此，越南政府频频出招，包括为高科技项目提供丰厚奖励、降低企业所得税、免征土地租金来招商引资。

时间来到2006年，英特尔宣布出资10亿美元，在越南建造晶片封装与测试厂。在当时，这算是越南最大宗单笔外来投资项目。谈及选择越南的原因，其时英特尔封装业务总经理克鲁赞尼（Brian Krzanich）说：“越南拥有非常活跃的人口、日益增强的教育体系、强劲的劳动力和高瞻远瞩的政府。”

截至2021年，英特尔在胡志明市的工厂，一共向全球出口逾30亿个半导体器件。今年7月中，英特尔也承诺未来会加码投资越南。

美韩企业相继进驻

插旗越南的半导体企业，岂止英特尔一家？韩国半导体设备商韩美半导体（Hanmi Semiconductor）在越南北宁省开设分公司，为进驻越南的半导体业者供货；美国半导体封测公司艾克尔国际科技（Amkor），掏出16亿美元在北宁省建厂，预计今年底投运。

早已在越南大规模生产手机、平板电脑的三星（Samsung），亦在2022年8月宣布，未来会投资8亿5000万美元，在越南太原省（Thai Nguyen）设厂，生产半导体器件。另外，全球晶片设计龙头高通（Qualcomm）、半导体设计和制造公司德州仪器（Texas Instruments）等名企也已在相继在越南设立研发中心和工厂。

据越南讯息和通讯部的资料，截至今年2月的近12个月里，越南出口至美国的晶片价值5亿6250万美元，按年增长将近75%之余，占据美国进口来源10%，仅次于大马和台湾。

为何越南会受到众多半导体大企青睐？这可从越南国内和国外因素着手分析。

经商环境友善吸引外资

国内因素方面，越南政府发挥了不可或缺的角色。首先，越南的外交政策趋向中立，即没有明显偏向美国或中国这两大国际强权，换句话说，越南也能和中美两国保持友好和密切的经贸往来，进而吸引大量中美企业的投资。此外，截至今年6月，越南政府已和美国、中国、英国、欧盟、日本、韩国等主要经贸伙伴签署自由贸易协定，使得越南对外贸易更顺畅进行。

为了吸引更多半导体大企进驻，越南国内各市政府也正砸重金投资在基础建设。例如，首都河内市计划在2021至2025年间，投资132亿美元作为公共投资，包括兴建衔接河内市、兴安省、北宁省的环城大道，以及两条城市地铁路线，其金额据全国省市之冠。另外，根据《2021至2030年全国土地利用规划报告草案》，到了2030年，越南预计会建成558个工业区，比2020年的381个多出大约46%。

成本低廉也是越南的诱人之处。制造业研究机构Reshoring Institute，调查13个国家制造业基层员工薪资后发布的资料显示，在2022年，越南员工的年薪仅位于5000至7500美元之间，排在末三名，低于中国、巴西、泰国、马来西亚等。薪资成本低无疑是国外半导体大企争相进驻的催化剂，特别是劳力相对密集的半导体封测企业。

手握丰富天然资料

视线转到政策层面，为推动半导体业发展，越南政府已设立不同基金来给予辅助，例如在2011年成立的国家科技创新基金（NATIF），辅助研发活动。

纵观上述种种措施，不难感受到发展半导体业，正是越南政府的必要之务。早在2012年，政府就曾说明，半导体业是“国家关键物品和服务”。到了今年，越南副总理黎明慨和美国半导体行业协会（SIA）代表会面时，也强调推动半导体业是越南的“重中之重”，并呼吁更多美国企业前来投资。

当然，说到国内因素，不得不提越南其实手握大量半导体业所需的天然资源和原料，包括二氧化硅砂和稀土。据美国地质调查局（USGS）的研究，越南的稀土储藏量估计有2200万吨，位居全球第二，仅次于中国。路透社也报导，越南已设下目标到了2030年，将每年稀土原料产量提高至200万吨。

而至于国外因素，自然和中美贸易、科技战愈演愈烈脱离不了关系。两国以关税、禁令互相较劲之下，全球半导体供应链将迎来重组，不少在中国生产半导体的半导体企业，纷纷物色其他生产地，这时手握外交政策中立、成本低廉、原料储藏丰富、早已具备强稳制造基础等好牌的越南，自然成为众企业的宠儿。

掌握了众多好牌，是否就意味着越南在发展半导体业方面，从此一路顺遂？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人才不足成隐患

在吸引半导体大企进驻，乃至让生产线顺利启动方面，越南面临的最大挑战，要数人才不足的问题。美国-东盟商业理事会越南办事处首席代表吴秀城（Vu Tu Thanh）曾表示，尽管越南人口约有1亿，但其中仅有5000至6000人是训练有素的半导体业硬件工程师。相比之下，未来5年内，该国需要约两万名工程师，10年内则需要5万名。

另一边厢，越南主要半导体业工程师培训基地之一 – 越南河内国家大学每年仅培新出约500名人才，这数量显然无法满足，每年需要上万名新血的半导体业。

澳洲墨尔本理工大学越南分校供应链高级项目经理阮洪（Hung Nguyen），越南正缺少训练有素的晶片软件工程师。连最早布局越南半导体业的外企英特尔，也曾多次呼吁政府扩大技术人才来源。

吴秀城认为，越南政府可放宽，海外工程师工作准证的申请规定，来解决国内人才不足的问题，依目前程序，要取得相关准证可谓困难重重。然而，有数位越南外交官和企业家认为，落实这项建议并非易事，因涉及法律修改。

综上所述，受供应链重组、政府作为和政策的带动，越南确实跃升为全球半导体业不可忽视的新星，但越南真要在这条路走得远、走得久，首要之务是解决人才匮乏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