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商说资】大马管制稀土原料出口 原因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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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中国管制半导体业关键金属出口后,大马也加入保卫重要资源的行列,宣布限制出口稀土原料,霎时间“稀土”(Rare Earth)一词频频出现在国内外新闻报导和讨论里。值得思考的是,为何大马骤然有此一举?

2023年7月,中国商务部宣布,自8月1日以“保护国家安全”为由,起对镓(Gallium)和锗(Germanium)这两种金属矿物、半导体材料落实出口管制。尽管中国外交部解释,这项管制是“公正、合理、非歧视”和“不针对任何国家”,但国际社会普遍认为,此举是回应美国和其盟友的科技围堵。

镓和锗出口遭到管制之后,国际社会担忧,中国会将触角延伸至其他原材料,尤其是稀土。毕竟无论在储藏、生产和出口量,中国皆位居全球前三名。然而,中国尚未有此一举,另一个稀土出口国-大马却率先宣布落实管制。

宣布管制稀土出口

2023年9月11日,大马首相安华宣布,将制定管制稀土原料出口的政策,理由是防止资源流失以及缓解劳工剥削问题。同时安华也承诺,政府会支持大马稀土业的发展,且估计到了2025年,该行业会对国内生产总值(GDP)带来大约95亿令吉的贡献,和创造将近7000个工作机会。

澳洲稀土处理厂莱纳斯(Lynas)2012年正式进驻大马,耗资约8亿美元在彭亨州关丹(Kuantan)建造稀土处理厂。(图:莱纳斯视频截图)

尽管还没说明何时上路,但这项宣布无疑已获得国内外媒体关注和讨论。为何大马骤然有此一举?此外,该政策将带来什么正负面效果?

所谓稀土,意指储藏量较一般金属少许多的金属,主要包括17种元素,例如钪(Scandium)、钇(Yttrium)、镧(Lanthanum)、铈(Cerium)、镨(Praseodymium)、钕(Neodymium)等。稀土的应用相当广泛,电子产品、电动车、军事和镭射设备、风力发电机、医学扫描机等的制造,都少不了稀土的身影。

环顾全球稀土产业链,上游为稀土开采业。美国地质调查局(USGS)的数据显示,在2022年,全球稀土储藏量最多的国家为中国,约有4400万吨。排名第二的是越南,储藏量大约2200万吨,仅有中国的一半。第三和第四名则是巴西和俄罗斯,皆拥有2100万吨储藏量的稀土。至于大马,排在全球前八名之外。

稀土业的中游泛指分离和加工环节,下游则是高端材料制造环节,包括生产稀土磁铁(Rare-earth magnet)。目前,大马较活跃于中游的稀土分离和加工环节。

大马80年代涉足稀土加工

回顾历史,大马是在1980年代开始涉足稀土加工业,而最具代表性的公司为亚洲稀土(ARE)和大马稀土公司工厂(MAREC)。这两家公司都因涉及环境破坏、排放大量放射性废料而在1992年走入历史。

其中,由日本三菱化学公司持有的ARE,是大马人民记忆深刻的霹雳州红泥山(Bukit Merah)辐射毒害事件的主角。碍于ARE没有妥善处理放射性氢氧化钍(Radioactive thorium hydroxide)的工业废料,当地的员工和社区都深受电离辐射所害,最终酿成不少出生缺陷和白血病憾事。到了1992年,在公众反弹和法律行动的夹击下,ARE终于熄灯,而三菱化学也耗费了大约1亿美元,执行后需清理工作。

时间来到2012年,澳洲稀土处理厂莱纳斯(Lynas)正式进驻大马,耗资约8亿美元在彭亨州关丹(Kuantan)建造稀土处理厂,以规模来看,堪称全球龙头之一。莱纳斯从澳洲韦尔德山矿(Mount Weld mine)进口镧系元素精矿(Lanthanide concentrate)后予以加工,再出口至日本、欧洲、中国和北美市场。

莱纳斯稀土厂。(图:互联网)

大马晋身主要出口国之一

历经多年发展,大马已摇变稀土金属化合物主要出口国之一。经济复杂性观测所(OEC)的数据显示,在2021年,大马出口的稀土金属化合物总值4亿2400万美元,排名全球第三,和598万美元的进口额相抵,获得大约4亿1800万美元的顺差。缅甸和中国则位居冠亚军,个别出口值为8亿300万及5亿300万美元。

同时,越南是大马的主要出口市场,贡献1亿7500万美元出口额,其次是中国和泰国,个别为1亿3600万和5850万美元。

当然,大马能晋身主要稀土出口国之一,也归功于境内蕴藏着稀土。尽管如上文所提到,大马稀土储藏量并无挤进全球前八名,但称得上颇为可观。

大马矿物及地质科学局在10个州属的29个地区,发现共有1610万吨的非放射性稀土元素,价值达到8096亿令吉。该10个州属,为吉打、柔佛、吉兰丹、森美兰、马六甲、霹雳、彭亨、砂拉越、登嘉楼和雪兰莪。

不俗储藏量吸引外企开采

大马不俗的稀土储量量,自然引来国内外企业摩拳擦掌进行开采。较受人瞩目的例子,为吉打州务大臣机构在2023年1月,和Jangka Bakat矿业公司、中国厦门钨业(Xiamen Tungsten)签署了解备忘录(MOU),在吉打进行稀土勘探和开采。吉打州务大臣沙努西曾指出,该州蕴藏的稀土,价值估计有600亿令吉。

另一个例子,则是霹雳州2023年2月至5月,出口大约4477公吨的稀土碳酸盐至中国后,后者也为2月出口的296公吨稀土,缴付了接近166万令吉的开采税。

大量出口稀土无疑是一把双面刃,往好的方面想,这可带来一笔丰收的开采税或收入。但将眼光拉长一些,则会意识到过于依赖稀土原料的出口,会使得国家陷入“资源的诅咒”窘境,错失稀土业升级的黄金时机。

马来亚大学(UM)国际事务和战略研究员张优杰,2023年1月在马来邮报(Malay Mail)撰文直言,大马稀土业缺乏全面的战略规划。他也认为,每一个拥有稀土的州属,都需要和联邦政府、国家安全理事会协调,产出完整的战略规划,“我们必需有勇气和远见来运用自身筹码,确保大马可获得长期回报,而非单纯着眼于短期利益。”

下游环节潜藏庞大商机

当然,大马政府并非对此问题毫无警觉。眼见稀土业下游环节潜藏着庞大商机,政府已携手大马投资发展局(MIDA),在《1986年投资促进法案》(PIA)下推动国内外企业在大马生产,包括稀土磁铁在内的高端材料。MIDA也指出:“稀土下游产业的价值不容忽视,我们应重视其对国家未来技术的影响。”

近期出炉的《2030年化学工业大蓝图》也再次强调,大马不能光依赖上中游环节,而是有必要将触角伸向下游,利用国内稀土原料生产电子化学品,用于支持日渐蓬勃的电子业。

众多隐忧和商机横亘在前,也就不难猜测,大马政府为何会宣布管制稀土出口,毕竟半导体、电动车、太阳能等牵动大马产业升级、绿色能源发展的行业,无一不需要充足的稀土供应来支撑。说稀土是一项战略资产,确实一点都不为过。

半导体、电动车、太阳能等牵动大马产业升级、绿色能源发展的行业,无一不需要充足的稀土供应来支撑。(图:亚视新闻)

大马彭亨大学(UMP)化学与资源工程系副教授尤斯里尤诺斯,也说若放任大马稀土原料日渐稀少,大马根本无法发展电动车业和绿色能源。

管制出口或有地缘政治考量

换角度思考,除产业升级之外,大马管制稀土之举,有否夹杂着地缘政治的考量?

地缘战略研究者阿兹米哈山,接受博纳新闻(Benar News)采访时说,上局举措有抵抗中国潜在压力的考量,“中国一直将稀土原料作为地缘政治工具对其他国家施加压力。对此,大马限制稀土出口,有助于捍卫自身优势和利益,缓解可能面临的地缘政治压力”

大马地质研究所总裁阿都拉昔则认为,中国不一定会对大马构成威胁,“作为全球主要稀土生产国,中国在稀土探勘、提取和加工位于全球前段班,若能达成双赢协议,中国会是大马良好的合作伙伴。”

同时,亦有不少人关心,这项管制措施会否影响在大马从事稀土开采、加工或出口的公司,包括中国企业和莱纳斯。有媒体曾就此询问莱纳斯,但后者没有给予回应。 考量到产业升级和地缘政治因素,大马管制稀土原料出口实属难免。当然,大马政府能否如己所愿从这行业获得长期回报,也取决于有否投入足够资源,增强所需的研发技术和人才库。

萧维旸

财经新闻工作者,关心国际贸易与金融、产业变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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