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商说资】印尼迁都势在必行 大马是祸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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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首都雅加达东北方，约两千公里之外的东加里曼丹省，建筑工人马不停蹄地赶工，建造总统府、各政府部门办公楼、公务员住房、各项基础设施等，他们的目标是在今年8月，让第一批公务人员进驻。建筑工程如火如荼开跑的背后，是印尼的迁都大计！

2022年1月18日，印尼国会通过法案，将首都迁移从爪哇岛的雅加达，迁移至婆罗洲的东加里曼丹，新首都取名“努桑塔拉”（Nusantara）。在印尼文里，努桑塔拉有“群岛”的意思。

其实，印尼的迁都大计，并非近两至三年才浮出台面。早在1957年由开国总统苏卡诺主政期间，就曾预言首都雅加达将人满为患，日后经济蓬勃发展后将难以控制。同时，雅加达也受到地震、火山爆发的夹击，民生和经济仿佛头上悬着一把利刃。

迁都想法早已存在

因此，苏卡诺开始萌生迁都想法，心仪的新首都位置，是中加里曼丹省的首府帕朗卡拉亞（Palangka Raya）；到了苏哈托执政时期，则曾经考虑将首都迁移，至距离雅加达约50公里以外的西爪哇省绒果尔（Jonggol），但随后不了了之。

现任总统佐科威上台后，迁都计划终于往前跨出一大步。2019年，佐科威拍板定案迁都，尽管随后因疫情来袭而暂时搁置，但这计划始终没有画上句点，2022年国会通过法案，为迁都计划鸣锣开道。

据印尼政府说法，迁都计划大约耗费330亿美元，其中国家预算占约19%；私人投资占26%；其余则来自公私营合作。

纵观整项迁都计划，一共分成4个阶段，目前处于首个阶段，侧重于建造各政府部门办公楼等，务求最迟在今年8月完成，让印尼顺利在努桑塔拉庆祝独立建国79周年。

2045年，这项计划将圆满落幕，届时努桑塔拉人口，也将达到190万。那一年，也是印尼独立100周年！

为何佐科威，乃至历任印尼总统都怀着迁都想法？这项耗资逾百亿美元的大型工程，为什么非进行不可？答案，就写在苏卡诺的预言里：现时首都雅加达眼前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首先是人满为患，据联合国的统计，目前雅加达人口逾1000万，合计周边小型城市，则超过3000万，几乎等于邻国马来西亚的总人口，这也使得雅加达成为全球仅次于东京的大都会区。

代价是，雅加达经常严重堵车，政府官员常需要警车开路护航才可以按时抵达开会地点。印尼规划部也曾坦言，严重的交通堵塞，已让该国每年损失约10兆印度盾（约68亿美元）！

雅加达受灾害所苦

人口过于集中的衍生出另一项问题 – 地面沉降。碍于过度开采地下水，雅加达已沦为全球下沉速度最快的城市之一。过去10年，雅加达北部已下沉2.5米，部分地区甚至达到4米，并且正以每年10厘米的速度沉降。

印尼国家研究与创新局（BRIN）估计，到了2050年，北雅加达会有95%的地区沉没至爪哇海内。若不及时迁都，数以百万计的人民将流离失所。

此外，雅加达也正面临天灾的绞杀。该城市位处地震断裂带上，且爪哇岛上活火山多达48座，注定了雅加达常年难逃火山爆发、地震等自然灾害的威胁，酿成大量死伤。

举个血淋淋的例子，2018年12月，距离雅加达约一百公里的喀拉喀托火山（Krakatau）骤然爆发，导致近两千人死伤或失踪，同时带来巨大经济损失。

撇开上述灾害因素，印尼迁度大计还夹杂着政治经济考量。雅加达身处的爪哇岛，仅占印尼国土面积约6%，但却贡献了逾50%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反观占据印尼总面积逾60%的中东部岛屿，则贡献率低于20%。

换句话说，印尼各地区经济发展严重失衡，居住在爪哇岛以外尤其是印尼东部的人，也常抱怨自己被身在雅加达的领导层“遗忘”。佐科威在2019年胜选连任总统时，不少加里曼丹人因而走上街头示威抗议。

谈及迁都计划时，佐科威也曾直言，长期以来印尼政治经济发展、国族认同都被爪哇人主导，而爪哇也集中了全国大部分财富，“政治中心应与经济中心分离，我不希望所有的资金只集中于爪哇，应分布在爪哇之外！”

结合政治经济平衡、避开自然灾害的考量，迁都大计如火如荼展开。刚当选下一任总统、将在今年10月上任的普拉博沃（Prabowo Subianto），也曾大派定心丸，指迁都计划不会喊停。

大马紧盯迁都商机

然而拔高视野，这项巨大工程的影响范围绝不会局限在国内，和印尼相邻的大马，政治经济局势或多或少也会闻风而动。

毗邻而居多年，马印两国早已建立深厚的经济互动关系。在2023年，大马对印尼出口额达到509亿令吉，占前者总出口额4%；大马从印尼进口额则有603亿令吉，占大马总进口额5%。此外，2023年首11个月的大马对外投资中，将近11%流入印尼，聚焦在矿业、制造业、农业等。

此外，新首都位处的加里曼丹，北部恰好和东马 – 沙巴与砂拉越接壤。因此不难想象，大马政治和财经界也在紧盯这项大工程。究竟，印尼迁都对大马而言会有何影响？

是福，也是祸。先说正面影响，从大马政商界的视角出发，这项百亿美元项目处处潜藏着商机。

印尼协调部长哈塔多在去年底表示，迁都计划将创造出大量建筑服务的需求，包括建造公寓、学校、发电与交通基础设施等，需要许多承包商参与其中。而大马政商界，自然对此摩拳擦掌。

佐科威也曾向大马商界招手：“我们欢迎大马投资者参与努桑塔拉的发展计划”。截至去年底，已有11家大马企业向努桑塔拉首都管理局（OIKN）提交意向书（LOI），涉及的领域包括电子、卫生、废料处理、建筑与房产。

另一项巨大商机，则是在再生能源领域。去年，印尼在联合国气候大会上公布《努桑塔拉2045年净零策略》，计划将新首都打造成全球对抗气候危机的典范。

大马或出口再生能源

而佐科威也不断强调，新首都会是一座低碳城市，重视再生能源发电和绿色建筑。OIKN局长苏山托诺也曾向媒体表示，该城市的特色是生态友善的基础设施以及再生能源，有将近75%的地区都是热带森林或绿化地带。

积极发展以及出口再生能源的大马，岂会错过这项庞大商机？大马天然资源、环境与气候变化部长聂纳兹米，在去年8月表示，大马将努桑塔拉视为绿电的出口市场，而手握丰富再生能源生产资源的砂拉越，会居中扮演要角。

当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可能很骨感。聂纳兹米的愿景会有两大绊脚石，第一是砂拉越的电力产业不受联邦政府控管，因此后者充其量只能给予建议，无法直接主导。第二，努桑塔拉和砂拉越依然相隔逾400公里，这会为电力输送带来阻碍。

大马紧盯着商机之余，也不能不关注伴随迁都计划而来的危机。最直接的威胁，是努桑塔拉可能会产生虹吸效应，除了将印尼本国的资源吸进去，也将大马的人才与资金一并吞下。

撇开高技术人才不谈，大马政商界也担忧，建筑服务需求蓬勃的努桑塔拉，会连带吸引更多非熟练劳工，让盘桓在大马制造、棕油、建筑等行业已久的缺工问题雪上加霜。

接着是地缘政治问题，政治学界担心，印尼迁都后会引起马印两国展开军备竞赛。地理位置来看，努桑塔拉除了接近大马，也和被视为东南亚恐怖组织温床的菲律宾南部相距不远，甚至也颇为靠近中国、东南亚各国早已部署军事力量的南海。

恐引发地缘冲突

因此，印尼国内政治学者皆呼吁政府，必需重视来自外部的威胁，持续精进军事与防卫能力。其中，印尼国防与安全研究所（IODAS）执行董事巴克里，建议在东加里曼丹的佩纳扬北巴塞尔县、库台卡塔内加拉县建造新军事设施。

印尼国际关系分析专家德尤库，亦认为印尼必需加强防卫首都的能力。尽管如此，他也担忧这项举措会引起大马、汶萊、新加坡的疑虑，进行军事演习时也可能会干扰到邻国。

“令人担忧的是，周边国家也可能会为了加强自身安全，而增强军事势力，长久下来可能会导致军备竞赛，甚至引发冲突。”无独有偶，在去年1月，大马首相安华已宣布，因应印尼迁都大计，联邦政府会拨款10亿令吉来强化东马边界安全。 德尤库所担忧的军备竞赛，会否真的降临？

从雅加达灾害问题、印尼官方态度来看，迁都东加里曼丹似乎已是势在必行。然而，苦于资金筹措困难，该项目会否真的顺利推进？此外，与之相邻的大马牢牢把握商机之余，是否也有能力防堵种种潜在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