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商说资】打造经济特区  马新两国如何各取所需？

今年1月，大马和新加坡签署一份了解备忘录（MOU），计划在柔佛州打造经济特区（SEZ）。为何两国有此一举？同时，两国又如何在此计划上各取所需？

时间回到去年10月，大马首相安华（Anwar Ibrahim）亲身前往新加坡参与第10届马新领导人非正式峰会，随后两国联名发布文告，强调会继续加深在双边课题、贸易与投资领域的合作。那一刻，各国投资者早已将焦点，投射在盛传已久的经济特区项目。

到了今年1月11日，事件有了实质进展，两国领袖和经济事务高官终于签下MOU，经济特区极有可能选址柔佛州伊斯干达（Iskandar）。自2006年起，伊斯干达便是大马南部主要经济走廊，土地面积大于新加坡3倍。值得一提的是，中国房产巨头碧桂园的最大海外发展项目 – 森林城市（Forest City），也是位于伊斯干达内。

马新经贸往来密切

签下MOU后，两国将更深入商讨经济特区细节，外界纷纷猜测，今年底会更全面、具约束力的协议。

其实，仅有一水之隔的马新两国，多年前已开始经贸往来密切。先看贸易表现，在2023年，大马从新加坡进口商品价值1438亿令吉，占总进口额将近12%，仅次于21%的中国；同时，大马对新加坡出口商品总值2193亿令吉，占总数的15%，位居全场榜首。

两国贸易的商品，主要有集成电路（IC）、石油、机械设备等。

至于投资，大马在2023年上半年一共吸引1326亿令吉外来直接投资（FDI），其中新加坡贡献了137亿令吉或大约10%，同样晋身全场冠军。一片资金涌入潮里，柔佛受惠甚多，新加坡占该州制造业外来投资额70%。

据新加坡经济发展局（EDB）的说法，新加坡是伊斯干达的第二大外来投资者，在2006至2023年6月间，一共带来330亿令吉。

综上所述，在贸易与投资方面，马新两国早已是彼此的熟客，为何此刻却动念在柔佛打造，整合力度更高的经济特区？

回顾两国领袖的发言，以及共同发布的文告后，不难发现上述项目是全球地缘政治日趋紧绷的产物。从美中两国愈演愈烈的贸易与科技战，到日渐升温的台海课题，都让各国企业开始反思，是否应该调整生产基地和供应链，免得国际冲突不断升级后，拖累自身业务。

多企业涌入新马避险

此刻，手握政治和经济稳定、外交场合左右逢源等好牌的大马与新加坡，自然坐享渔人之利。彭博行业研究指出，许多寻求避开地缘政治风险的中国企业，已选择将亚洲总部设在新加坡，以致于在2023年，新加坡坐拥的跨国公司区域总部逾4000家，远远超过香港的1336家。

此外，据台湾中央银行的说法，考量到地缘政治威胁，愈来愈多台商资金涌入新加坡，形成“台湾接单、东南亚生产、外销美国”的趋势。

大马也不遑多让，近年引进了不少来自欧美、中国、台湾等的投资，尤其在半导体业。例如，台湾晶片封装与测试巨头日月光（ASE），2022年宣布在大马建造面积约98万平方英尺的工厂，预计2025年完工。

美欧半导体巨头德州仪器（Texas Instruments）、英飞凌（Infineon）也在去年先后宣布，在大马扩厂。

星展集团（DBS）的研究也指出，基于中美关系日趋紧张，加上疫情逐步告一段落，中国企业在2023年起加码布局东南亚。到了2030年，投资额估计会达到400亿美元，比2022年的187亿美元超出一倍多。

国际环境的变化，使得马新两国乃至整个东南亚，成为各国企业的避风港。然而，外来投资前仆后继涌进的当儿，新加坡作为各国厂商生产基地的短板，也愈发明显。

众所周知，新加坡是弹丸小国，土地面积仅有邻国大马的0.22%，前文也提到光是大马柔佛州的伊斯干达，面积已是新加坡的3倍。也正因为新加坡寸土寸金，加上劳工短缺问题挥之不去，其经商成本被推得水涨船高。

新加坡经商成本高

据新加坡贸易及工业部发布的报告，2022年该国经商成本按年飙升9.6%，这主要归咎于人力成本节节攀升。研究亦显示，新加坡整体人力成本按年上升8.5%，幅度明显高于2021年的4.9%。

此外，彭博社发布的数据也反映，2021年新加坡科技业薪资成本按年飙升接近18%，银行与金融业、制造业则分别上涨12.5%。

台湾半导体封测企业欣铨科技（Ardentec）董事长卢志远曾表示，尽管在新加坡的生产和薪资成本低于欧美，但依然比台湾高得多；新加坡中小企业商会（ASME）主席洪煜也在今年1月表示，包括人力、租赁和水电成本在内的挑战，可能会继续盘桓在商界头上，“租金成本还在上升，我们没看见下滑的迹象。”

国内外企业的忧虑此起彼落，新加坡副总理兼财政部长黄循财也回应，碍于人力和土地资源有限，加上原油供应受阻推高能源价格，国内企业需接受经商成本较高的事实，唯有透过商业模式转型、跨出国门等才能克服挑战。

撇开经商不说，资金蜂拥闯入后，也连带推高了新加坡居住成本，让不少外籍员工心生畏惧。据房产咨询公司Knight Frank的资料，2022年新加坡房价按年飙涨了14%；《海峡时报》也报导，2022年1月至2023年1月，新加坡房租价格飙升了大约33%。

前有生产成本逐年攀高，后有居住开销令人咂舌，不难想象新加坡政府和企业，正积极另辟土地分散或扩充产能，其目光因而扫向大马柔佛州。

如上文提及，柔佛和新加坡仅有一水之隔，更重要的是，前者的经商环境远比新加坡诱人。据《工业大马》（Industrial Malaysia）的资料，柔佛的经商成本分别比吉隆坡、新加坡低30%以及60%。

此外，柔佛水电供应和人才库充足，加上其他基础设施如港口、大道等一应俱全，自然成为新加坡产能外伸的理想目的地。有了更充裕的土地和生产条件，新加坡或驻扎该国的外资，才得以不受环境限制地拓展业务。

大马积极招商引资

稍微转换思路，新加坡急于帮企业开疆拓土，大马则努力张开双手，将企业“拉进来”。毕竟，无论从资金规模抑或是科技基础，新加坡都位居全球前段班，这对于常年大谈产业转型、升级的大马而言，是一个强而有力的催化剂。

由此可见，新加坡目前的首要之务是对外投资拓展产能，而大马则想在国际政治一片混沌之际积极招商引资，两者各有需求之下一拍即合，诞生出经济特区计划。

此外，经济特区的出现也旨在解决，大马龟速审批项目这盘桓已久的问题。尽管大马政府已多次承诺加速审批项目，但碍于繁文缛节众多，问题始终未有改善。

去年9月，安华在纽约与美国商界会面后，对媒体大吐苦水：“部分企业反映，我们在审批方面仍有延误，我听了后感到非常失望。”他也强调，全球经济瞬息万变且竞争激烈，时间是至关重要的，延误审批可能会造成有意投资大马的外企裹足不前。

有了惨痛的教训，马新两国在打造经济特区时，会设立一站式投资服务中心，让审批流程和外资涌入更加流畅。

新加坡追寻更优渥的生产条件，大马则渴望引进更多外企提高产业竞争力，两国都藉由经济特区各取所需。但要注意的是，目前两国已签署的仅是效力薄弱的MOU，更多细节，则还在协商中。之后会否半途杀出拦路虎让计划受阻？两国投资者都在凝神关注。